(第一读者客户端)​川农大红色档案 | 四次被敌人逮捕的烈士黄宁康

2021-01-07 11:32:24作者: 来源:档案馆(校史办) 点击数: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悍然背叛革命,指使上海的国民党反动派对共产党人举起了屠刀,大批共产党人与革命群众被反动军警逮捕杀害,上海街头一时间血流成河,史称“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敌人的暴行自上海始,却并没有于上海终,很快杭州宁波、湖州、温州等地的国民党反动派都开始抓捕杀害共产党人。4月28日,北洋军阀政府不顾社会舆论的强烈反对和指责,将共产党先驱李大钊等20位革命者绞系在西交民巷京师看守所内。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宣布“分共”,第一次国共合作自此完全破裂,大革命宣告失败。

其时,白色恐怖笼罩中华大地,巴蜀大地也未能幸免,共产党领导的成都市总工会和革命团体被捣毁,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人士被公开通缉,成都共产党的活动由公开半公开状态转入地下,革命形势转入低潮。

同年,在“锦官城”中因华西协和大学的兴建而闻名的“华西坝”上,锦江穿流、学校林立,四川公立国学专门学校、四川公立外国语专门学校、四川公立法政专门学校、四川公立农业专门学校(四川农业大学的前身机构,存续于1914-1927年间)、四川公立工业专门学校等五校提请改设为单科大学,并于同年8月合并组建了公立四川大学,四川公立农业专门学校则设为公立四川大学农科学院。

时年22岁的岳池县人黄宁康,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公立四川大学农科学院(四川农业大学前身机构,存续于1927-1932年间)农学系。1930年秋,在革命最为低潮的时候,仍在求学时期的黄宁康树立下了共产主义信仰,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为党忠诚工作,对敌坚决斗争,直到献出自己的宝贵生命。

黉门求学立鸿鹄之志

(一)先贤引路,播种革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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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宁康。资料来源:四川农业大学档案馆(校史办),由其子黄鑫炎提供

黄宁康,又名贞福,自号云雏,1905年出生于四川省岳池县坪滩区新华乡金子沟村,七岁时父亲去世,祖母靠仅有土地,无法供其读书,但因自幼成绩优异,从黄宁康上初中起,便由族中捐资助其求学。

1920年,15岁的黄宁康考入南充县立中学学习。同一时期,中国近代著名革命家、教育家,被誉为“川北圣人”的民主人士张澜因母亲去世,从北京返回南充奔丧,此后至1925年,张澜受各方举荐主政南充。

1921年,著名民主革命家吴玉章在南充演讲时,张澜还专门邀请他到校开设“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讲座”,印发《地方自治讲义》。1922年,张澜受地方各界人土公推,复任南充县立中学校长。在此期间,张澜创办了《民治日报》,宣传民主思想,倡导地方自治。

在南充县立中学的教学中,张澜特别注重对学生群体传播民主进步思想,在他主持校务期间,延聘教师大都是思想民主、颇有教学能力的进步人士。他们摒弃文言文,提倡白话文,在讲授文化科学知识的同时,积极宣传爱国主义思想,帮助学生深入了解中国近代贫弱的根源。他们指导学生成立“读书会“马列主义研究小组”等进步学生社团,组织学生在课余举办学习讨论会、辩论会、英语谈话会和各种知识竞赛,引导学生开展学术探讨和研究社会问题。此外,学校还为学生们办起阅览室,提供许多进步书刊,如《向导》《独秀文存》《中国青年》《太平洋杂志》等,以及《晨报》《民国日报》等报纸。

张澜强调学以致用,号召学生“脱下长袍,放下斯文架子”,积极参加校内劳动并下乡宣传民主政治,反对封建军阀的横征暴敛,抵制贪官污吏,深受青年学生和各阶层开明人士的拥戴和欢迎。他引导学生时刻关心祖国,关心时事,把自己的前途与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因此当时的南充县立中学爱国热情高涨,学习风气浓厚。

黄宁康在南充县立中学求学期间,尤其是在聆听了吴玉章和张澜的教诲后,获得了重大的思想启蒙,由此开启了信仰之路,从此立志做一名坚定的献身社会变革的革命者。

(二)黉门求学,誓为黎庶求宁康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黄宁康深知:若不改变农村落后的面貌,则难以真正彻底改变封闭落后的旧中国,于是他决心学好农业技术,以农报国。1927年夏,黄宁康考入公立四川大学农科学院农学系学习。在校期间,黄宁康积极团结同学参加进步学生集会,并加入了党领导的进步学生社团“协进社”,并迅速成长为“协进社”骨干。

曾任南溪县政协文史委员的赵之祥曾讲述1929年到1930年间公立四川大学农科学院概况,其时由党领导的农学院外围组织“觅津社”,社员就有黄宁康,后面更是将黄宁康选为学生会干部,代表农学院参加市学联工作。

1930年春,由于军阀的横征暴敛,成都市民举行了针对军阀摧残教育的教育经费独立运动。黄宁康带领进步学生参加了这次运动,并登台演讲,遣责军阀的残暴黑暗统治。不久以后,在成都少城公园保路纪念碑前举行的抨击蒋介石和地方军阀挑起内战、克扣教育经费、迫害进步师生的群众集会上,黄宁康带头振臂高呼口号,积极参加集会游行。经过坚决斗争,省政府最终被迫答应师生的正义要求。事后,当时统治川西的刘文辉、田颂尧、邓锡侯三大军阀,加紧了对学生运动的镇压。黄宁康便撰写文章揭露反动当局的罪恶行径,因而被选为学联代表与当局据理力争并提出强烈抗议。面对暴行,黄宁康理直气壮地发出质问:“总理遗嘱何在?民主自由何求?”反动当局恼羞成怒,将黄宁康等人扣押。后在全市学生的声援下,黄宁康等人被释放回校,1930年秋,仍是在校学生的黄宁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时成都革命处于低潮之中,而黄宁康正是在革命最为低潮的白色恐怖时期选择加入中国共产党,足见其信仰的坚贞。

关于黄宁康在公立四川大学农科学院学习期间的这段革命生涯,《党没有忘记他们——红若英烈》中是这样记述的:

在学校里,正当黄宁康积追求进步的时候,风云突变。四川军阀王陵基受蒋介石的指使,在重庆制造了杀害许多共产党员和进步群众的“三·三”。黄宁康闻知后,极为愤怒,他和学校进步师生一道,利用学生会和壁报进行揭露、抨击,还走出校门,奔向社会,向群众宣传、讲演,控诉军的血腥罪行。不久,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人士、工农群众到残酷镇压。黄宁康更是义愤填膺,痛骂蒋介石和地方军阀是一丘之貉。

1927年暑期黄宁康离开南充,奔赴成都,考入四川大学农学院。当时的成都和南充一样,革命处于低潮之中,反动派的嚣张气焰有过之而无不及,党组织不得不从公开的活动转入隐蔽的斗争。

秋天的一个下午,黄宁康参加了川大进步青年举行的座谈会。参加会议的人,坐在校外花园的草地上,表面上在玩“击鼓传棒”游戏,实际上是党组织召开的思想教座谈会,讨论时局和对反动派的认识。会上有的人表露了在命低潮时畏惧退缩情,而黄宁康却毫不畏惧地把地方军和蒋介石背革命的暴行批得淋满尽致。他这种激流勇进的精神,受到了与会者的赞许。

这次会后,他参加了学校党组织领导的进步团体“协进社”。这个组织的成员大多数是青年学生,也有社会上的爱国人士。党组织通过这个组织来团结教育进步分子。但是,在反命气焰甚尘上的时候,“协进社”不能公开组织群众运动,便创办了一个以反帝反封建为内容的秘密刊物《活期》,供社员之间内部传阅学习。黄宁康积极为这个刊物写稿,同时还为刊物多方筹集资金。

从此,黄宁康心中的革命信念越发坚定,他在党组织的领导下,踊跃从事党领导的革命工作,坚决听从党的指挥,从不计较一时一事的个人得失,并就此立下志向,把人生奋斗的目标锁定在解放全中国的劳苦大众上,正像他的名字“宁康”二字样,他自此开启了无怨无悔地“誓为黎庶求宁康”的革命生涯。

树立忠贞信仰,传承红色基因

(一)四次被捕不改忠贞的县委书记

入党后的黄宁康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利用不同的职业做掩护,积极地投入到党组织安排的各项革命工作中去。

1932年黄宁康从公立四川大学农科学院毕业,并于1933年谋得南充老君山小学教师职位,被党组织派到南部县从事革命活动。黄宁康在当地发动群众,建立农会,开展减租减息、抗捐抗税的斗争。敌人采用各种卑劣手法收买叛徒,破坏革命,黄宁康不幸因叛徒出卖而被捕,这是继黄宁康在1930年成都教育经费独立运动中被捕后的第二次被捕。第二次被捕的黄宁康在敌人严刑拷打下,一直缄口否认自己是共产党员,信守了坚守党的秘密的入党誓词,他坚称自己刚到南部县谋职,以供养家中病残的老母亲。敌人因找不到证据,只好将其释放。

出狱后,党组织出于对黄宁康人身安全的考虑,决定派其前往家乡岳池县工作。他先后在岳池女中、岳池县高等女校任教,在此期间,他领导了岳池中学的反统考斗争,并在斗争过程中主持召开了“姚石桥会议”,成立了岳池县地下特支并当选为特支书记,成为岳池县党组织历史上的第一任县委书记。1934年,由于叛徒陈永年出卖,黄宁康第三次被捕。陈永年原是我党南充中心县委委员,公开身份是军阀杨森部队的参谋,被捕后经不起敌人的威通利诱叛变了革命。由于黄宁康了解负责审讯的陈永年的底细,还抓住陈永年与县长在报功问题上有矛盾这一关节点,并利用其急于了结此案回南充结婚的心理,极力与陈永年周旋,怒斥其是“钻米虫”“粪桶”,是“披着人皮的狼”。结果陈永年只能仓促狼狈结案,让人将黄宁康保释出去了事。关于第三次被捕经历的斗争情节,《党没有忘记他们——红岩英烈》中记载如下:

陈永年为了尽快交差,结束此案,便“开导”黄宁康说:“你既不是共产党,又没有过反对国民党的事,那就写份悔过书取保释放嘛!”

黄宁康以攻为守,问这个无耻叛徒:“既然我不是你要抓的共产党,又为什么要写悔过书呢?悔什么过呀?”

陈永年无言以答,只得改口说:“你现在是不是共产党,政府还要调查,可先保释出去。”

脱离虎口的黄宁康因找不到党组织,被迫出走南充、武胜、威远等地隐蔽起来。1936年底,“西安事变”消息传到岳池,国民党反动派制造混乱,诬蔑张学良、杨虎城将军“分裂国家,背叛人民”。周殖繁、黄宁康、黄阆华等以多种渠道获得消息,在学校师生集会上和社会活动中讲解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抨击地方反动当局的造谣誹谤,使群众了解到“西安事变”真相。

黄宁康的一生为革命共计四次被敌人逮捕,在1934年第三次被捕获释后,由于革命形势非常严峻,当地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幸存的同志转移隐蔽起来,黄宁康与党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1947年オ再次找到了党组织,续接上了组织关系。在单打独斗的十多年里,这位县委书记始终没有忘记践行“誓为黎庶求宁康”的人生追求,在各种职业生涯的浮沉中,从未忘记与各方旧势力展开坚决斗争。每到一地,黄宁康边设法寻找党组织,一边发动进步青年组织读书会,宣传抗日救国。他团结群众,坚持不懈地与反动派做斗争,因而每到一地都待不了多久,就会被反动当局视为“危险分子”加以防范,借故解雇他。

1948年8月,黄宁康和周殖繁在岳池白庙街上被特务抓捕,这是他革命生涯中的第四次被捕。在狱中,黄宁康经受了严刑拷打,却坚守党的秘密,还胡编“自新书”搪塞敌人:

“窃于7月21日进城还省行贷款,返经白庙场休息,县警队奉令到场捕人,自诉人被临时密报,一并扣留来城,业经一再侦讯,实无不法活动,惟用刑之余,痛不欲生,陈诉不免参差或不明之处,谨持撮要缕陈。十余年来,自诉人之行动,各服务机关长官,当地团户保甲等可以证明。去冬返家后,潜心守私人农场经营,现已育成桑苗数万株。请评查,以免冤累。”

同年10月4日黄宁康被押往重庆渣滓洞监狱。在监狱中,黄宁康没有消沉倦怠,而是投入到狱中春节庆祝活动等新的战斗中。

(二)弦歌不辍,刚毅坚的红色家庭

1939年冬,黄宁康返回南充与志同道合的小学教师赵完璧结婚。从此,在黄宁康孕育的红色革命家风影响下,他的家人树立了矢志不渝的革命精神,传承着刚毅坚卓的红色基因。

黄宁康在极端清苦的生活中,仍时刻不忘革命,矢志不渝。一天,黄宁康收到妻子学校寄来的一封信,里面是一张妻子参加国民党的党证。原来国民党要“党化”全国,凡是公教人员,勒令一律参加国民党或三青团。黄宁康妻子学校的校长为保其妻子的工作饭碗,替她填了表。黄宁康得知后严肃地批评了妻子,并语重心长地说:“你好糊涂,你想想,我们这几年是怎样过的?像你这样的人,危险得很,以后要当心啊!”

黄宁康积极投身革命之外,更是经常鼓励妻子也投入火热的斗争。他说:“你们妇女读了书,就甘心情愿做个贤妻良母了事吗?要是我自私的话,就希望你这样下去,不过,为了妇女的真正解放和你将来的前途,还是希望你多看点书,到火热斗争中去吧!”

赵完璧后来在回忆这段时期的生活时,无限感慨地说:“他在困难的时候,坚定不移;工作的时候,热情洋溢。他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使我深深感动。”

1948年8月黄宁康第四次被捕后,敌人面对坚贞不屈的黄宁康束手无策,只能将其妻子赵完璧抓去劝降他。然而赵完璧怒斥敌人:“共产党的血不会白流,你们欠下人民的血债,要加倍偿还!”黄宁康见到共患难的妻子,强忍着与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苦,再三劝慰妻子:“不要为我难过,好好地抚育两个孩子,我的事情我知道,既然又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不过一死而已……”

1949年11月27日,黄宁康在重庆“一一·二七”大屠杀中壮烈牺牲,时年4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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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宁康烈士证,2014年,资料来源:四川农业大学档案馆(校史办),由其子黄鑫炎提供

黄宁康的好友闻知他牺牲的耗后,声泪俱下,写了一首颂扬他一生功绩的短诗:

马列指引,步入革命。

面对凶敌,立场坚定。

四次入狱,忠贞不渝。

碧血丹心,为党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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