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网)荥经文创:南方丝绸之路上的文化再刷新

2019-05-07 11:45:44作者:刘雨逍 来源:中国日报网 点击数:

  

4月29日晚,2019四川花卉(果类)生态旅游节分会场暨荥经第十一届鸽子花旅游节在荥经龙苍沟国家森林公园叠翠溪景区拉开序幕。数千人集中在荥经县,见证了“鸽子花都”的风采,而在另一边的工作室里,闫薇和她的小伙伴已经忙碌了好几个月了。

在工作室里,她们望着设计的鸽子花丝巾半成品,眼神凝重。丝巾对折,就像是一只飞翔的白鸽,搭配各种服饰,都有不同的姿态。这是一款以“中国荥经珙桐(又称鸽子花)”为原型设计的文创产品,“目前还停留在思考阶段,不过已经有企业对此显示了兴趣。”

丝巾并不复杂,难得的是丝巾所承载的文化功能。荥经是中国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闫薇决定采用丝绸作为原材料。似乎只有丝绸,才能和这片土地所代表的厚重历史文化相匹配。“南方丝绸之路的丝绸,以什么为代表呢?”一位伙伴提出了他的问题。

不仅如此,丝巾上的纹饰也有其讲究。“什么样的纹饰既能体现荥经,又能对用户有吸引力?”团队在寻找答案,神秘的“巴蜀印章”首先被提及。“巴蜀印章”在雅安市荥经县广泛分布,却至今仍未解密:有说印章是巴蜀部落的图腾,有说印章是巴蜀的古老文字,有说印章是边关重镇商贸通行的信物,有说印章不过古人的腰间饰物……又或许,巴蜀印章也许什么都不是,那只是古老人类的一个随意。

小组讨论的成果,“巴蜀印章+南方丝绸+鸽子花”就形成了一个颇具创业的产品。“这是对传统文化的活化利用。”知名策展人、蓝顶艺术家安子隐说,“传统文化艺术如果不进入生活,很快就会被历史所湮没。”

“物质决定意识”,传统文化的存在方式,必须与当代生产、生活方式相匹配,才能整体表现为一条向上的发展曲线。向上、向下谓之“势”,“势”一旦形成,繁荣或衰落都不可阻挡。由雅安市荥经县文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四川农业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主办的首届“畅享森林·家在荥经”四川省大学生文化创意作品邀请赛,正是体现了这种自我意识的革新。

荥经的自豪感

大赛只是近年来荥经文创产业的一个局部征象,但这一征象意义深远。

作为一个西部地区的小县域,2018年荥经县接待游客超过240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26.1亿元。全国各地的旅行者来到荥经,把代表着这座城市的传统文化底蕴的文创产品带回自己的家乡,这便是文化影响力的外溢。

更多的时候,这种外溢是不动声色的。比如,人们可能不知道,著名的中国黑砂成位于荥经,荥经县是国家大熊猫公园的南大门,曾经一度被称为“史学悬案”的何君尊楗阁刻石在荥经重现天日,不少学者认为颛顼帝的故乡在荥经,中国最大天然观景平台牛背山,亚洲第一高墩腊八斤大桥……它们没有被明确地标记为“荥经”,但中国人的生活,正越来越深地被这座小城的文化创造力润物无声地介入和改变。

通过产业转化,把特色地域文化向外部输出,收获经济效益的同时扩大文化影响力,这是许多国内城市正在试图建立的“自销模式”。只是,现在有能力这样做的城市还不多,有想法去拓展这一产业的县城更是少之又少……荥经却是其中之一。

文化表现上的动向,是观察社会集体心理变化的重要切口。今天的西部,已经不是传统印象中的西部,今天的荥经,也早已不是过去的荥经。地区发展的积极态势,折射到社会精神面貌上,就是荥经人对生活、对未来整体上的乐观与自信,他们很肯定地知道,机会已经到来,“时间开始了”。

在政治动荡的年代,荥经从未忘却对文物保护的力度。

时至今日,全县有各类不可移动文物295处,其中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3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4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2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9处;有馆藏文物3000余件,其中,国家一级文物42件,二级、三级文物238件,是全省全国的文物大县。

在经济匮乏的岁月,荥经始终坚持对生态保护的底线。

今天的荥经,荥经全县森林覆盖率达80.3%,位列全省第一。空气质量达国家特级标准,常年负氧离子含量每小时达5300个/ m3,素有“天然氧吧”之美称。

现在,荥经正在被过去的贡献所反哺。

如果说“畅享森林”是荥经县对生态的严格坚守形成的硕果,那么“家在荥经”,更是这座城市文脉不断、世代相承的自豪感。

荥经文化的方方面面,都以同一种逻辑被现代经验所改造。

四川农业大学的青年教师李坚,对荥经文化深有研究,他对记者提到,荥经文化具有“顽固”与“包容”二重性,它对属于自身独特性的内容会异常固守,同时对来自外部的新鲜血液又宽容吸纳。

所谓“顽固性”非常难能可贵,它让荥经文化可以在时代的万芳园里含英咀华,自我强化,而不是迷失个性。我们在全国各地都很容易观察到一个现象,在日益加速的人口大流动背景下,所有异乡人都会在各方面入乡随俗,但身在外地的四川人有一种鲜明的特异性—他们可以改变任何文化习惯,但饮食口味永远不变。顽固的味觉所隐指的,是四川人血脉中对家乡文化的强烈依恋感,这种依恋感就像一个暂时封存的号角,一旦吹响,所有人的情感都会被唤醒,向着家乡的方向集结。

现在,荥经吹响了这一号角,向世界发出一种“守正创新”的召唤。

醒着的文化

文化号角的情感集结功能,来自于文化深处的向心力和吸引力。而向心力与吸引力的强弱,取决于这一文化在层次上是否丰富,结构上是否紧密,活性是否得到保持。

层次丰富的地域文化,一般都产生在传统的经济富庶之地,荥经正是传统的经济富庶之地的杰出代表。荥经是青衣江与大渡河的分水岭——这两条大河,在古代分别被称为沫水和若水,文人郭沫若的名字就源于此——因此荥经一直都是汉族文化和蛮夷文化的要冲地带,也是成都平原农耕文明和藏彝牧区文明的十字路口,更是汉文化向南和向西传播的必经之地,到近代和现代,仍然是南下入滇西向进藏的“西康锁钥”。建县2000多年来,卓越的农耕条件,让人民富足,社会繁华。仓廪实而知礼节,从市井底层到中产、富商、书香门第、达官贵族,各有自己的闲暇和爱好,培育了层次丰富的生活方式、审美旨趣和行为规范,一同建构了一个复杂、精彩而有序的文化生态。

黄炎培曾赋诗吟颂道:“荥经之水,岩石嶙峋;荥经之城,空气氤氲”。

荥经是南丝路西线四条支线的汇聚点,而其中三条与邛崃有关,这包括:经邛州(邛崃)翻越镇西山过青龙关到龙门,顺玉溪河而下至今芦山县分道,顺芦山河,飞仙关望岩渡口,逆荥经河,穿过伏龙峡谷至荥经境内;邛州到上里河谷,出谷至雅安,横渡青衣江,越羊子岭到荥经,汇集主干线旄牛道;第三条支线是经邛崃,蒲江过境,到百丈,名山县越金鸡关,渡青衣江而登羊子岭,飞仙关进入荥经,汉源而汇华南道主干线。而西汉时邓通派遣临邛人程郑在此开矿,在临邛筹钱的史实,更显荥经与临邛的“渊源”。

这注定了荥经文化生态的复杂而多元,但在结构上,多圈层的文化之间却是关系紧密的,因为各种阶层、群体的社会文化生活,都被强烈的共享性有机整合在一起。

饮食上,不分出身,人们都有相同的味道偏好,荥经棒棒鸡、哒哒面、豌豆凉粉、砂锅饭……这些廉价的家常菜色,既出现在平民的餐桌,也摆上贵族的台席。

层次丰富精彩有序、贵贱贫富皆可共享的地域文化,给所有人的思维提供了许多带着感性认知、连着生活体验的概念和元素,每一个概念和元素被提起一次,就会又一次增强“我是这里人”的身份认同。比如当人们说舒服的时候,这个词是抽象的、需要具体解释的,而荥经人一句“巴适”,砂锅、茶馆、麻将、大碗酒……都在不言中。

丰富而共享的文化,营造出一种浑厚、淡定的社会氛围,每一个阶层都不浮躁,对历史怀揣尊重,对知识充满敬意,对未知报以好奇。4月29日,首届中国·鸽子花峰会在荥经召开,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党委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四川省决策咨询委员会副主任李后强提出了“荥经美学”的概念,得到了与会者的广泛认同,并驱使人们重新审视它与社会之间的互动方式和可能性。

对任何一种文化都抱持善意和热情,是不可忽视的荥经性格。中国最大的野生珙桐林位于荥经龙苍沟,中国最大的野生桢楠林在荥经太湖寺——荥经距离太湖,有着数千公里的距离,但这座寺庙,却以太湖冠名。尽管太湖寺还有“云峰寺”的名称,但在本地人们的眼中,拥有“摇庭碑动”、“太湖坠石”的这座名胜,仍被广泛称为“太湖寺”,很大程度上正得益于地域文化对人文记忆和价值观的深刻塑造。

除了人们对文物和森林的浓厚兴趣成为荥经一景之外,在现代文明的推进中,荥经同样卓有建树——中国微晶第一基地。

回顾中国上一阶段的发展,一个重要特点是资源在流动中聚集,形成了高端技术产业向城市集中的现象。然而荥经的微晶产业,却在业界赫赫有名。与地方文化的滋养紧密相关的创造力告诉人们,荥经人善于享受生活,也善于从享受生活里寻找创造新生活的机会,并把新的生活资源快速落实到日常中去。

对于外部的人们而言,这样的文化既令人向往,又容易进行实体性接触,可以快速地在想象与体验之间建立联系。这其实非常难得,长时间以来,“发展”这个词是片面、势利的,经济价值常常会压倒其它一切价值,“接轨”的冲动会让城市毫不犹豫地废弃自身的独特性。旅行者去到大多数城市,对耳闻的城市文化特质只能专门去寻找,因为它已停止在过去的时光中。而在荥经,随便坐进一家面馆或茶馆,就会发现一切传奇风情都在眼前,人们马上就能确认这里就是荥经,而不是其它什么地方。

荥经文化一直醒着,它从容地走到今天,才在今天更加从容。

文创概念再刷新

从容,的确是荥经文化在社会生活层面的一个鲜明性格。

郭德刚说,文化是丰衣足食的产物,人们的生活压力小,不必为吃饱穿暖过多地忙碌,所以孕育出荥经传统的慢生活,面对任何事情都从容不迫。从容带来舒适感,所以著名大师齐白石就做出了“家在清风雅雨间”的喟叹。

何止是齐白石,古代即有“荥经八景”之说,指的是荥经八景,即:瓦屋神灯、马耳朝霞、孟渡渔歌、晒经晚照、古城烟雨、相嶺积雪、龙洞灵鳅、高桥明月。人们将这八景编成一首诗。诗曰:马耳朝霞彩云飞,瓦屋神灯照天庭。孟渡渔歌歌声起,晒经晚照忙晒经。古城烟雨莽苍苍,相嶺积雪白茫茫。龙洞灵鳅真奇妙,高桥明月水中漾。

后来,有人又创造性地总结了“荥经新八景”:天桥飞瀑、颛顼故里、云峰灵石、陵园眺远、梓潼卧虹、牛背平台、开善宝寺、诏赦文塔。人们也将这八景编成一首诗。同时附诗: 天桥飞瀑赏珙桐,颛顼故里灯火红。云峰灵石人称绝,陵园眺远彰英烈。梓潼卧虹观两水, 牛背平台景色美。开善宝寺史悠久,诏赦文塔兰山顶。

在荥经,文化是一个醒目的存在,一直深入人们的内心,但却有如文化本身一般,暗里著迷。龙苍沟的青山绿水间,隐藏着多少文人雅士的一咏三叹,蔚为大观,像一条长河直贯当代生活。

毛主席论根据地,说“革命要有根据地,就像人要有屁股,人若没有屁股,便不能坐下来;要是老走着,老站着,定然不会持久;腿走酸了,站软了,就会倒下去。”这不仅适用于解释中国革命,对历史文化变化的因由也已一言蔽之。而在今天,它其实值得每一座发展中的城市深思,缺乏从容的、善于享受生活的文化,就像一条没有驿站的漫漫长路,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

因此,从“文化”走向“文创”,荥经还需要大小几个根据地。

在解决了文化“承”与“传”的边界后,平衡“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就显得颇为重要。因此,荥经县花费了足够的精力来打造它的文化产业——从荥经黑砂从产业化,到文创大赛的细致观察,再到“荥经美学”的一呼百应——这无疑是在全局的高度上对荥经文化进行时代再认知之后的概念刷新,又是在最基础的层面作出的当代表达,正是对集体共识的自觉激发和加固。这一概念的实质,是把青春的血液注入历史与现实的每一个领域,每一个角落,激励人们去寻求有意义的人生。

从对荥经的文创及其产业观察中,我们也得以在更达观的层面上扩展对文化的理解。文化是一种深藏于血液中的集体共识,以及体现在行为上的自发秩序,在当代世界里,优秀的文化应该能帮助人们创造生活资源,并像海德格尔和荷尔德林所说的那样,“诗意地栖居”。

http://caijing.chinadaily.com.cn/chanye/2019-05/06/content_3746576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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