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国际标准化组织（ISO）正式发布了《中医药-川芎》国际标准（ISO 8071：2024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Ligusticum chuanxiongrhizome）。该标准由四川农业大学农学院特用植物生产学系侯凯团队联合荷兰莱顿大学王梅团队领衔完成，是四川省首个中医药类ISO国际标准，也是四川中医药领域国际标准化建设进程中的重要突破。此次发布填补了四川省中医药国际标准制定的空白，对培育四川省中医药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具有积极作用。

川芎出口遭遇“滑铁卢”，国际标准制定迫在眉睫

近年来，我国中医药正逐渐获得国际认可，中医药的国际化发展势不可挡。标准化是国际贸易的重要规范之一，而国际标准是中医药国际化发展的先导和保障。尽管四川素有“中医之乡、中药之库”雅名，但四川省中医药国际标准缺乏，中药在国际市场上遭遇“卡脖子”的问题亟待解决，因此开展中医药国际标准制修订工作势在必行。

图为川芎

川芎是著名的川产道地药材，应用广泛。据统计，2020版《中国药典》（一部）收载中药成方制剂和单味制剂1607种，其中含川芎成方246个，占比15.3%。以川芎为主要成分之一的“速效救心丸”，在心脑血管用药市场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川芎也是我国出口历史相对较长的中药材品种之一，被广泛出口到多个国家和地区，被列入日本、韩国、泰国、巴西，甚至欧洲国家及地区药典。在美国、澳大利亚、荷兰等国，川芎除了作为传统药物使用外，还被用作保健食品。

图为侯凯博士授课中

四川是川芎的主产地，在彭州、什邡、都江堰、彭山等地广泛种植。全省种植面积10多万亩，年产川芎两万多吨，占全国总产量的90%。据商务部出口统计数据，在2014年川芎出口量为9160.4吨，几乎占到年产量的一半。然而近年来出口量和交易额持续下降，到了2017年降为4642.6吨，2018年则降为2652.8吨，仅为高峰期的1/5。这个现象引起了时挂职任彭州市农业农村局副局长的侯凯博士的注意。长期从事中药资源评价与开发研究的侯凯博士希望带领团队用科技的力量，助推川芎种植产业的标准化提档升级，为川芎的规模化出口探索新路径。

川芎出口量锐减的问题在于2017年《欧洲药典》中由比利时科学家制定的川芎标准，其药材水分含量限定为8%（干燥失重法），显著高于《中国药典》中12%的水分含量要求（甲苯法）。“其实，中药材并不是越干越好。水分含量过低，川芎的主要活性成分挥发油等在加工过程中也容易丧失掉。”侯凯博士认为，有必要制定更加科学，更符合产地生产实际，得到广泛认可的国际标准，才是解决限制川芎出口的“卡脖子”难题的关键。此外，更科学合理的标准也将更好地指导产业发展，包括规范种植、品种选育改良等方面，有助于推动川芎产业高质量发展。

应对国际竞争压力，川农大科研团队披荆斩棘

国际标准的制定也是国家利益的博弈。在通行的国际标准发布之前，欧洲及日本、韩国、泰国、巴西等分别采用自己的国家标准或地区标准。随着全球范围内对中医药的需求日益增长，各国纷纷加强中医药研究和标准化建设，意图在中药科研、制造等领域占据优势地位，因此，我国更需要积极参与中医国际标准的制定，以抢占先机，争取在国际市场上获得更多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2019年，在国、省两级市场监督及中医药主管部门指导下，由侯凯博士团队与王梅博士领衔、由省中医药标委会组织协调省药品检验研究院、中国测试技术研究院、中国标准化研究院、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检测院等科研院校和企事业单位，组成技术团队联合发起“中医药-川芎”国际标准提案，并于2021年7月通过投票获得ISO正式立项。为求精益求精，团队组织多家权威单位对来自四川主产区、国内主要药材市场、不同国家产区的60余批次川芎饮片/药材样品，分别采用《欧洲药典》和《中国药典》规定的方法，对水分、灰分、浸出物、挥发油、有效成分含量、有害元素、农药残留量、二氧化硫、黄曲霉毒素等72项质量指标进行测定、验证、比对试验，相关实验结果为评估不同来源川芎饮片/药材的品质差异，制定更科学的川芎质量控制标准提供了重要技术依据。为了更好地开展研究，侯凯博士邀请国际标准化领域知名专家、荷兰莱顿大学的王梅博士联合攻关。

除了数据的科学和精确外，说服全球各国专家的过程更是困难重重。有外国专家提出，在中国出版的《中国植物志》中，川芎就是藁本的栽培变种，并非两种不同的药材。团队查阅了包括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在内的大量资料，对川芎药材基原进行科学考证，从形态、药理药效、分子生物学等方面证据，以大量翔实数据有力地说服了外国专家。同时运用粮食贸易做类比，从产业发展的角度，诚恳地说服各国专家采用更加精准和科学的国际标准。

最终，针对川芎药材在国际贸易中的困扰问题，结合相关国家和区域药典等标准情况，联合科研及权威检测单位对包括药材基原、性状鉴定、挥发油、水分、浸出物、指标成分、农残、重金属、规格等级等重要指标进行深入研究和考察对比，以翔实的科学数据为基础，历时4年，经历NP（新工作项目提案）、WD（工作组草案）、CD（委员会草案）、DIS（国际标准草案）、FDIS（最终国际标准草案）和IS（正式国际标准）六个阶段多次答辩和质询，最终通过反复磋商和充分讨论，广泛协调一致，最大程度上兼顾各方意见，与各国在字表设置及限值规定等方面达成共识。

2024年1月，《欧洲药典》将原有川芎标准中检测项干燥失重修订为水分测定（甲苯法），控制指标由8%修改为12%，并在ISO国际标准中进行采用。

团队科学严谨的态度得到了欧洲药典委员会药学部主任兼中药工作组主席Bauer教授的积极评价，并专门寄来了感谢信，希望未来可以有更多的合作。

助推产业升级，让更多优质中药材走向世界

2022年，国内川芎市场迎来了一波小阳春。面对日益高涨的市场预期，侯凯博士经过冷静的分析认为，价格上涨之后，很容易导致老百姓跟风而上，盲目扩大种植面积，最终导致价格再度下滑，所以应当提前布局，乘势而进做好川芎茎叶的可食性研究。

“以往川芎茎叶作为非药用部分被大量丢弃，我们从它的食用历史、化学成分、药理作用、食用风险等方面开展研究，”侯凯博士谈到，“川芎茎叶作为食材至少是从北宋开始的，其膳食纤维含量非常丰富，是芹菜的6倍。更棒的是，这种膳食纤维可食性好，不卡牙齿，口感更好。”，中国农科院专家认为川芎芽苗对太空病具有积极预防效果，同时食用价值也十分突出，是候选的星际通用植物。未来川芎将在保障宇航员、星际移民的“菜篮子”和“药箱子”安全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仅我们四川的豌豆尖卖到了北京，现在川芎的芽苗菜也打进了北京市场，还远销日本、韩国做沙拉。”

图为川芎芽苗面

不仅有芽苗菜，还有芽苗面。膳食纤维含量更高的面条更耐煮、更健康，也拥有更丰富的口感和独特的风味，深受都市健康族喜爱。更加完善的产业布局让老百姓的钱袋子鼓了起来，而且鼓得更有底气。

“川芎给我们开了个好头，”侯凯博士表示，“接下来我们还将陆续开展当归、天冬、佛手等中药材的国际或区域标准制定，让更多优质的中药材走出国门、走向世界，让中医药价值得到越来越多认可，传承好中华文明的灿烂瑰宝，为增进文明互鉴、促进民心相通、维护人类健康福祉作出积极贡献。”